圖③：李氏樹皮筆畫傳承人李尚義正在用樹皮筆作畫。

本報記者 宋朝軍攝

遠看，色彩濃淡相宜、過渡柔和，一幅水墨畫氣韻生動；近看，線條剛勁挺拔、細膩勻稱，有著傳統(tǒng)工筆畫的靈動美感。虛實相交，兼具墨色質(zhì)感和鮮明層次，這種畫就是甘肅省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——白銀市景泰縣李氏樹皮筆畫。

樹皮筆畫起源于白銀市蘆陽鎮(zhèn)芳草村，村中的李氏兄弟已是第五代傳人。據(jù)記載，明清時期，李氏先輩就是小有名氣的民間手藝人，受鏤刻花板、花磚的啟迪，結(jié)合木匠在木料上畫榫卯的做法，最終發(fā)展出了以樹皮做筆的獨特繪畫模式。

于樹皮筆畫而言，山水、花鳥、蟲魚等皆可入畫，講究線條嚴謹細致、筆鋒剛勁有力。

時至今日，年過古稀的李氏兄弟幾人已經(jīng)不記得畫過多少作品，但都認準一個道理——想要畫好樹皮筆畫，制筆和畫技缺一不可。

樹皮筆畫，筆為精髓。李氏兄弟所用的樹皮筆均為自己制造，在他們眼里，棄于荒野的老榆樹皮、棗樹枝都是天然寶藏。

“樹的韌皮部靠近樹心又遠離外皮，纖維好，柔韌度、吸水力也是上佳，這部分用來做筆最為合適?！狈疾荽宕迕窭钌辛x是樹皮筆畫傳承人之一，他拿起一段樹皮，細致地向記者介紹。

制筆時，先去粗取精，留下韌皮部，經(jīng)過多次刮削、打磨并浸泡，再將其曬干，最后試用無誤后，筆就可以留下。

但不同長度、寬窄和形狀的畫筆各有優(yōu)劣，如何歸類使用？要靠長久的經(jīng)驗來判斷?！凹词故峭桓鶚淦ぶ谱鞯膬芍ЧP，也有可能一支能用，另一支不能用?！标柟庹丈湎?，李尚義拿著幾支扁圓各異、大小不一的樹皮筆，仔細檢查。

畫技則決定著畫作的氣韻格調(diào)。勾勒輪廓是作畫的第一步，李尚義先用鉛筆起稿，再選取細而尖的樹皮筆，細細描出線條。

隨后，添色步驟開始，需要在輪廓線內(nèi)，選用扁而平的樹皮筆以墨填色，皴擦點染，繼而形成濃淡相宜的漸變效果。一摁、一捻、一挑、一抹……一幅山水畫里，李尚義手腕轉(zhuǎn)動、指尖生姿，僅用一種樹皮筆，就畫出了十幾種不同的樹葉形象。

“層次感是最難把握的，畫中要素的大小、明暗、遠近都與之相關(guān)。”李尚義說。

李尚義創(chuàng)作樹皮筆畫將近60年，大大小小的畫作掛滿了家中四壁。近些年來，他最愛引牡丹入畫，“牡丹迎盛世”成為表現(xiàn)最多的主題?！拔野l(fā)自內(nèi)心地喜歡畫牡丹?！敝钢鴷褪覂蓚?cè)3米多長的兩幅牡丹圖，李尚義非常自豪。

畫好這些牡丹不容易。前些年，他專程從外地運來百余株牡丹栽種在屋旁，每天觀察。在牡丹花旁寫生，一坐就是幾個小時。牡丹花圍滿了小屋，也落在了紙面上，朵朵牡丹栩栩如生。

隨時代發(fā)展，繪畫材料也不斷創(chuàng)新。早前，條件所限，還有研磨“鍋墨”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。所謂“鍋墨”，是將鍋底的積炭碾磨成粉，加上麻子油、皮膠，放水調(diào)黏稠后置放約10天，制成繪畫的墨汁。

現(xiàn)在，李氏兄弟用上了現(xiàn)代墨汁，墨跡光亮、表現(xiàn)力強，畫作著色更牢、保存更久?！叭缃瘢嫯嬙僖膊挥门簧淼幕彝亮??！崩钌辛x笑著說。

這些年，李尚義向大家介紹樹皮筆畫時，孫子李金旺總會在身旁輔助。雖然他只有18歲，但畫齡已經(jīng)有了13年。自幼年時，他就跟在爺爺身邊學(xué)習(xí)。李尚義還經(jīng)常到學(xué)校里向孩子們講述樹皮筆畫的歷史。“這項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得傳承下去，需要有后繼力量?！崩钌辛x說。

《 人民日報 》（ 2024年02月14日 第 06 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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